名医访谈丨朱南孙：“她诠释了医者的职责和使命”

朱南孙，女，汉族，1921年1月出生，江苏省南通人。国医大师，上海市名中医，上海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主任医师，系“朱氏妇科”第三代代表性传承人。其祖父朱南山、父亲朱小南先生是中国著名的中医妇科学家。朱南孙教授是朱小南的长女，幼小天资聪颖，性格坚毅，她继承和弘扬祖业。在朱氏两代名医的熏陶与教诲下，以其睿智好学、锲而不舍的精神，发奋努力，终成一代妇科大家，并带领莘莘学子将朱氏妇科不断发扬光大，成为中医流派工作室建设的典范。

在上海，有这样一位百岁老人，行医八十载，接诊患者逾百万人次，她就是上海市劳模、被外界美誉为“送子观音”的国医大师朱南孙，从忘我问诊到悉心带徒，从倾囊相授到言传身教……80多年来，这位国医大师以自己的一言一行诠释着劳模精神的真谛。近日，笔者来到了岳阳医院朱南孙国医大师工作室，采访到朱老的女儿以及岳阳医院妇一科主任董莉主任医师，谈谈她们眼中的朱南孙。

97岁仍参加义诊

“如果你和我母亲聊上几句，我相信你很快就会被她的亲和力所吸引。”朱南孙的长女许传荃向笔者说道。宽容谦和、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几乎是每一位患者对于朱南孙教授的印象，有些复诊的患者甚至这样说过：“来就医只要一看到朱教授，还没吃药就感觉自己的病好了快一半了。”朱南孙问诊一直严格遵循祖父朱南山的妇科十问要求：一问年月二问经，及笄（女子15岁）详查婚与亲，三审寒热汗和便，四探胸腹要分明，头痛腰酸多带下，味嗅辨色更须清，五重孕育胎产门，崩漏注意肿瘤癥，六淫七情括三因，八纲九候祖先问，本病杂症须弄清，十全诊治方得准。朱南孙用药量轻、药味少，处方看似简单实则药效显著。正是因为有如此细致的问诊，朱教授才能够精准地辨证和处方。

在朱南孙的诊室，每位患者都会在这待上半个小时，初诊的病人更是会待40到50分钟之久。“来例假时痛经吗？”“做什么工作的？”“腰酸不酸？”“睡眠好吗？”“平时容易疲劳吗？”妇科疾病不同于其他病痛，常常涉及到患者的隐私，加上许多患者对于自己的部分症状和生活习惯羞于启齿。朱南孙根据妇科病的这一特点，注重将患者的生理、病理和心理进行统一综合治疗，在诊疗中采取聊家常的方式打开患者的心扉，消除她们的顾虑，了解她们的生活起居以及想法、情绪等等，从而对其病情进行诊断。

2017年7月1日，为了扩大《中医药法》的影响力，上海20多位名中医在这一天齐聚上海市工人文化宫，为上海市各行各业作出突出贡献的劳动模范代表们做义诊。而当时已97岁的国医大师朱南孙也冒着酷暑赶到现场，为劳模服务，她所在的位置，聚集了很多人，大家都为这位老劳模而感动。

许传荃老师向笔者表示:“我母亲年轻时临诊往往会到忘我的境界，她一天可以看100多个病人。就现在来说，100多个再正常不过，医生看病可以借助电脑等更便捷的方式为病人开处方，以此来节省时间和精力，但当时医生是需要手写病史和药方的，可见朱老一人有多么不容易。有时来就诊的人多了，她为了赶紧给病人看病，连厕所都不去，久而久之便得了肾结石。”

言传身教，毫无保留传医术

岳阳医院妇一科主任董莉于2001年师从朱南孙教授，她向记者说道：“朱老师并没有将她底蕴深厚的家学和几十年积累的临证经验藏着掖着不示外人。相反，她十分重视学术的传承与发展，将自己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更是言传身教，给我们树立了真正中医大家的榜样。”

董主任还向记者表示：“来朱老师这里看病的患者，有较多都是不孕症，朱老师询询问诊，望闻切诊，仔细辩证，临床‘一帖即孕’者不胜枚举，老先生还不断总结凝练，精炼出治疗不孕症的经验方。”这个神奇的方子，就是著名的朱氏调经促孕方，内含党参、丹参、当归、黄芪、熟地、仙灵脾、巴戟天、覆盆子、菟丝子、石楠叶、石菖蒲等。与其他概不外传的独家祖传秘方不同，朱南孙将朱氏妇科经验和验方无所保留地传授给弟子，有些人仰慕朱老的名气，特地从外地赶来进修学习，朱老都一视同仁，大方传授，有的药方甚至可以在一些网站上直接看到。

朱老长女许传荃回忆道：“我和其他学生在学习抄方的时候，我母亲经常告诉我们，‘学问’二字的关键不仅在学，更在于发问。她让我们有不懂的地方一定要敢于去问，过程中还会提出一两个小问题来测试我们学得扎实与否。”

朱南孙教授从1983年招收第一批研究生开始到如今，她的门下已经人才辈出。在朱南孙的带领下，朱南孙工作室传承至五代。薪火传承，堪称海上之异宝，杏苑之奇葩。朱氏妇科团队先后开发流派特色制剂、院内制剂5种，获批国家发明专利4项，获国家级、省部级科研奖励5项等。同时，培养了大批中医妇科人才，包括国医大师、全国名老中医继承人指导导师、国家优秀中医临床人才、上海市名中医等。

来自岳阳医院的80后妇一科主治医师黄宏丽告诉记者：“学医这条路本身就非常坎坷，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朱老师，在我心里朱老就像盏明灯，她已经为我们铺好了前面的路，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前进，是她向我们诠释了什么是医者的职责、使命和医德。”

淡然乐观才是长寿之本

作为一位期颐之年的老人，朱南孙教授基本上不服用什么补药。在她看来，吃得好比什么都好。她对食材并不十分讲究，而且喜欢吃荤。许老师告诉笔者：“我有时帮她买几件新衣服，她转手就送人了，自己穿来穿去还是那几件旧衣服，朴素是她一贯遵循的生活原则。”

朱老在生活上简单朴素，但对于身边人却非常大气。董主任表示：“汶川地震的时候，朱老在没有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主动捐款。另外朱老晚年一直心系上海的中医药学发展，在2016年她从上海中医药报上得知了上海中医药大学建校60周年校庆的消息， 她又在没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主动向学校捐款5万元。”对于朱南孙来说，钱财乃天地至公之物，假手于人罢了。

在朱南孙教授的身上，我们看不到一丝一毫人为赋予中医大家的“神秘”色彩。她真实而乐观地生活着，就像任何一位平常的邻居老太太一样慈祥可亲。大医无秘方，朱南孙留给世人的，是高超的医术，更是淡然而又细致的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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